她试探着,用轻得快要听不见的声音唤他:“暮辞......”
轮椅上的人缓缓转过头。
那双曾经盛满了星辰与爱意的眼眸,此刻却是一片空洞的茫然,像是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。
他的视线没有焦点,在她的脸上逡巡了许久,才迟钝地开口,声音含糊不清。
“你......是谁?”
苏朝曦感觉自己的世界在这一刻轰然倒塌。
她一步步走过去,在他面前缓缓蹲下,仰视着他,眼泪瞬间落了下来,哽咽开口。
“暮辞,是我,苏朝曦啊。”
“你不记得我了吗?”
顾暮辞费力地辨认着她,眉头微微蹙起,那是一种纯粹的、对于陌生事物的困惑与排斥。
“苏......朝曦?”
他喃喃着这个名字,随即摇了摇头。
“不,认识......”
他每一个字都说得很费力,舌头似乎已经不太听使唤。
“我是你的妻子啊。”苏朝曦小心翼翼地握住他的手,手很冰。
顾暮辞猛地抽回手,脸上露出明显的厌恶。
“不认识......讨厌你......走开......”
“暮辞,是我,你再仔细看看,我是你的朝朝啊。”
苏朝曦的眼泪止不住地流。
她还想说什么,护士已经走了进来,示意她时间到了。
苏朝曦被请出了病房,身体在走廊里踉跄了一下,靠着冰冷的墙壁才勉强站稳。
不知道过了多久,苏朝曦看到有医生从顾暮辞病房出来。
她拦住医生,声音嘶哑地问:“他的病......很重吗?他......还有多久?”
医生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样子,眼中闪过一丝同情。
“顾先生的情况恶化得非常快。他已经预约了安乐死,时间是一周后,好好珍惜最后相聚的时光吧。”
“安乐死”这三个字在苏朝曦脑海中炸开。
她眼前一黑,浑身的力气瞬间被抽干,顺着墙壁滑落在地。
一周后,他就要永远地离开这个世界。
她疯了一样抓住医生,语无伦次地质问:
“不可能!他不是还有半年多吗?为什么会这么快?为什么他会站不起来,连话都说不清了?”
医生被她癫狂的样子吓了一跳,但还是耐着性子解释道:
“克雅氏病是致命的神经退行性疾病,任何患者都会走到这一步。按照他目前的状况,用不了多久就会彻底失去所有机能,变成植物人状态,直至死亡。”
“他确实还应该有较长的生存期,但现在他的神经系统已经严重受损,语言能力衰退,肢体功能丧失,视力也在快速下降。至于病情为什么会发展得这么快......”
医生顿了顿,看着苏朝曦苍白的脸:
“这种急剧恶化通常是由严重的精神刺激或是心理创伤引起的。顾先生遭受了什么强烈刺激吗?”
强烈的刺激?
心理创伤?
苏朝曦松开了手,身体止不住地颤抖。
她想起了亲手喂他吃下的花生,想起了拘留所里他的质问。
还有被残忍烹煮的糖霜,被砍光的合 欢树林,被融掉的黄金雕像......
每一件事,都是她亲手造成的。
原来,ɓuᴉx加速他死亡的,正是她!
“是我......”她喃喃开口,“是我杀了他......”
“什么?”医生没听清。
“没什么。”
苏朝曦正准备离开,医生再次开口:“按照目前的病情发展,他很快就会进入植物人状态,直到死亡。对他来说,也许安乐死是最好的解脱。”
苏朝曦流着泪,再次冲向顾暮辞的病房,却被医护人员死死拦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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