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那我回办公室了。”宁遥起身。
杨劲淼说“不用，你办公室现在由我姐用，还有向风暂时归她管。”
宁遥承受力很好，脚尖转向杨劲淼鞠了个躬“欠杨家的我会还的。”
她原来打算说谢谢，转念一想，谢谢会有不客气，不客气就还会有谢谢，
“等你休假回来，我在帮你整新的办公室。”杨劲淼不看宁遥。
“不用。”
杨劲淼愣住，知道她在闹情绪，也没太当回事“先出去吧，咱都静静。”
宁遥应声，走出办公室，路过那间办公室时，陈设变成了港式风。
仅一眼，她离开了BD，回到家。
张华与她在明晚首都饭店见见。
.
见张华前两个小时，宁遥实在是无聊，开车去了邓戚学校找他。
她坐在车里，看着学校。
同样的地方，同样的位置。
不同的心情，不同的天气。
她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，邓戚竟成她生命里最后的感情支柱。
宁遥路上联系了邓戚，邓戚一下课就跑了出来，坐上车，看出她心情不是特别美丽“你有心事吗？”
宁遥看着他，就看着他。
她不说话，邓戚就不说话。
好久，宁遥抱住他“邓戚，你有没有什么特别害怕的事情？”
邓戚不安“怎么问这个？”
她忽然严肃而感伤，车窗之外，正是下课时间，人来人往，吵吵闹闹。
“你回答问题。”
邓戚老老实实说“有。”
“比如？”
邓戚头埋起来“你不要我。”
宁遥脸藏在他胸口，他说没说谎言，从心跳声就听得出来。
而他越是真挚，宁遥就越是害怕。
邓戚轻轻喘息，抱紧她。
他不知道宁遥为何出此言，又为何来找他，他常常认为自己在宁遥身边就是另一只小戚，或许还不如小戚。
一度坚信，
宁遥还会把他随时丢在路边。
就像那天，留在桥下。
他不怕走回去，他怕被丢下。
他怕走回去，依然见不到她。
宁遥仰起头，发丝出现在眼前，不等他做出反应，热烈的吻落下来。
他先是睁大眼睛，而后配合她。
一样只有接吻，没有延续。
宁遥手放在他脸颊上，额头抵在他肩膀上，低声喘息“你吻技好差。”
准确来说，是还是好差。
“那你教我。”邓戚大概是又哭了，声音显然哽咽“慢慢教我。”
宁遥不说话，她也在哭。
邓戚搂紧她“我真喜欢你，只要你别再丢下我，你想怎样都行。”
够，这就足够。
宁遥抬起头“好。”
邓戚很没骨气“我要求不多，只要别丢下我，你怎样，我都就可以。”
宁遥早已别无所求，对他笑，艰难地说出三个字“谢谢你。”
谢谢你在我生命最后出现。
谢谢你在我生命最后陪我。
太阳向西边落去，邓戚说太阳下山总会用云霞来回应，那么，她总需要用一些事实，来回应邓戚这份爱。
校园嘈杂，无畏天黑，
灯光亮起，代替日光，
月光皎洁，心思明澈。
太阳要下山，宁遥说“回去吧。”
“不带我走吗？”
“我今晚有约。”
“约了谁？”
“合作伙伴。”
邓戚问“带我去方便吗？”
宁遥说“你想去那就方便。”
“我想去。”
宁遥踩下油门“方便。”
宁遥抵达首都饭店时，张华还没到，她订好会厅，一直等张华。
迟迟不见有人来。
中途宁遥拨打过电话，一直是助理接听，敷衍回应马上就到。
这个马上，简直就是无期。
邓戚头一次感到宁遥不容易。
从傍晚等到十一点半。
邓戚问过宁遥走不走，宁遥拒绝。
她说职场有职场的规矩。
时间过半。
宁遥晚饭没吃，胃开始造作。
先是隐隐作痛用手捂住可以抵挡片刻，到后来，疼到脸色苍白。
邓戚问她怎么了。
宁遥说“没事，可能是经期缘故。”拿起包“我去一趟卫生间。”
邓戚一脸担忧“我陪你去。”
宁遥冲进卫生间，邓戚站在门口等，他没见过女人痛经有多痛。
宁遥疼到头出汗，着实不正常。
卫生间内，宁遥撑在洗手台上，手忙脚乱从包里掏出一盒止痛药倒在手心，抬起胳膊眼瞧就把药放到嘴里。
意识疯狂逃窜，犹如夏天漂浮在苍蝇，来无影去无踪，或是压力太大，或许是疼麻木，只觉眼前一黑。
天翻地覆，来到另外一个世界。
有人说，人在迷离前会看见让自己感到最幸福的时刻，宁遥笑着倒下去前，她自始至终只有邓戚。
一个笨拙，却努力爱她的人。
宁遥隐隐约约记得，有人在身边不停呼喊“宁遥，你怎么了？”
再后来，是车。
手术门外。
陆清媛上下打量邓戚，他一到医院人差不多要崩溃，看见陆清媛一直在问她怎么回事，怎么会忽然晕倒？”
陆清媛问他“你是她什么人？”
邓戚从未有胆量正式回应除室友外之人宁遥是自己女朋友，面对陆清媛质问，他想了很久，憋出一句“朋友。”
“朋友你这么担心她？”
“我喜欢她。”
无论让谁来看，邓戚都很笨拙。
陆清媛摇摇头“真可怜。”
“你说谁可怜？”
陆清媛说“都可怜。”
陆清媛了解宁遥，即便有些事她不睡，陆清媛也知道该怎么做。
邓戚没追问为什么可怜。
而是迫切询问“她怎么回事？”
陆清媛骗了他“低血糖。”
邓戚不信“低血糖会晕倒？”
“她压力大，身体没有营养。”
邓戚愿意相信“她什么时候醒？”
陆清媛说“明天吧。”
这话，倒没有骗人。
从手术室出来。
陆清媛安排邓戚去办住院手续，特意给宁遥安排了一间双人病房。
这间病房有一位同是癌症病人患者，一位二十来岁的小姑娘。
大半夜。
邓戚办好住院手续，慌张了那么久，坐电梯往住院部走时，才恍惚发现这个病房是自己同学的病房。
到病房门口，房间内已经静下来很多，他犹豫再三推门进去。
果不其然。
靠内病床上邓患者，在宁遥进来后被吵醒，正坐在床上喝水。
看见邓戚瞪大眼“邓哥？”
邓戚关上门，相对一笑，把住院证明递给陆清媛“办好了。”
陆清媛接过“你跟她认识？”
邓戚看向朋友“我同学，“你们应该也认识吧？”
“宋馨嘛，张医生的病人。”陆清媛“你能留下来照顾她吗？”
邓戚点头“方便。”
“你…”陆清媛看向宋馨“她才二十一岁，你也还在上学吧？”
邓戚说“我明天没有课。”
“真的假的？”
“真的。”
“那你照顾好她，她可能半夜会醒，也可能一觉到明天天亮。”
邓戚看向宁遥，她脸色纯白，白得不像话，像是已经睡过去一般。
“我出去了，有事叫护士。”
邓戚弯腰致谢“麻烦你了。”
宋馨一脸茫然，看完全过程，同陆清媛说了句陆医生再见。
门关上，病房安静。
俩人大眼瞪小眼。
宋馨有很多问题不明白，不过眼前画面不适合她直接开口询问。
等邓戚搬过一把椅子坐到宁遥旁边。她才开口“邓戚，你怎么在这？”
邓戚低沉“陪朋友。”
宋馨“朋友？”
“之前跟你提过。”
宋馨恍然大悟“她怎么啦？“
“低血糖晕倒。”
“低血糖…晕倒？”小宋疑惑。
显然有人在撒谎，骗骗其他人还好，骗她一个患有癌症五六年的人…
宋馨试探“你确定？”
邓戚满眼都是宁遥，听见这句话抬了抬眼皮“怎么了吗？”
宋馨余光看见床上宁遥似乎能听见他们对话一般，表情格外凝重。
她没说出口“没什么，就是感觉低血糖晕倒有那么一点稀奇。”
在这种地方，差不多是一种人。
绝症患者或者患者。
能多些同情心就多些同情心。
宋馨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情况，但她知道，邓戚很喜欢那个女人。
邓戚“阿姨今天没陪你？”tຊ
“家里有事情，让她回家了。”宋馨从病床上下来，打开储物柜拿出一颗苹果给他“你吃不吃？”
邓戚接过，放到床头柜上。
“你不用太担心，低血糖晕倒不是什么大事。”宋馨拿过水果刀削苹果。
邓戚眼里自始至终只有宁遥。
夜里，可能是月光太亮，沉默下来的病房里没有一个人睡得着觉。
除了宁遥。
夜晚一旦太静，人就显得凄凉。
宋馨削完苹果皮吃起来，病房里太安静，她感到无聊，找话题“邓哥，你和她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啊？”
“过完年我来看你的时候。”
那天，邓戚过完年一回来，就从学校骑上电瓶车来医院看她。
当时离开的着急，把手机丢到了病房，眼瞧没有多少时间学校就到了门禁时间，他选择走那条近道。
可能是缘分，一定是缘分，在最不合时宜的时候，遇到不可能遇到的人。
“那还是我的功劳呢。”
邓戚说“算是。”
然后又陷入了一片安静。
宋馨接下来就没有再说话，她明白邓戚是真有情义在那个女人身上。
忽然说，真的会很唐突。
次日。
宁遥在宋馨妈妈来到医院陪宋馨吃饭时，病房开始吵闹，醒了过来。
一看自己在医院，邓戚还陪在身边，整个人比晕倒前还要慌张。
第一句话就是“你怎么在这？”
邓戚看见她醒，激动不已“你低血糖晕倒了，我打120来的医院。”一顿询问“现在好点吗？还疼吗？”
听到低血糖，她松了口气。
邓戚耐心询问“你现在感觉怎么样？还有没有身体哪里不舒服？”
宁遥大口喘息“没有。”
虽然能确定邓戚不知道自己生病。
可人在医院，她还是不安心。
只得先赶走邓戚。
宁遥对邓戚笑起来“没事啦，去给我买饭吧，有点饿，她吃得好香。”
邓戚听见她要吃饭连连点头“你等我。”走到门口又回头“很快回来。”
宁遥挥手“快去，饿死啦。”
关门，人走。
宋馨与她对视“你们在骗他。”
宁遥淡然“若让他知道，你不觉得这是一件很让人崩溃的事吗？”
醒来发现自己住在医院里，身边还有一直盯着自己看的病人。
她就知道一定是陆清媛的手笔。
“可这样对他不公平。”
“你懂什么。”
“你说说看。”
宁遥突然想到素不相识。
“这关你屁事？”
“我是他朋友”
两个字宁遥大悟，想起邓戚曾经无数次告诉她有朋友在这家医院。
那股不安愈加强烈。
宁遥败下阵来，低声说“你是他朋友，你应该知道他什么性格。”
一语道破。
任何情绪转念之间化为乌有。
宋馨沉默，她什么都知道。
邓戚曾经无数次向她询问如何追女人，开始只是在手机上联系。
到后来，邓戚几乎每一次来都会跟她讲一些有关宁遥的事情。
就在不久前，
邓戚说了喜讯【她接受我了。】
小宋问“那亲嘴了吗？”
他们是大一同班同学，宋馨是班长，因为她知道自己脑袋有瘤子，待人大方，性格随和，在级里人缘相当好。
那时，
邓戚缺钱，向学校申请补助金，一系列事都是宋馨在处理，关系也就近。
邓戚说“她嫌我吻技差。”
小宋嘲笑。
那话，磨平了小宋明白过来，她低下头“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？”
“意味着有病，会死。”
“那你走了，他怎么办？”
宁遥看着天花板，深吸一口气又吐出来“我会给他铺好路，即便我走，他站在高位，也很快会忘记我。”
“如果不行呢？”
宁遥说“不会不行。”抬起头看着她“人站的高时，很容易忘记旧事。”
小宋笑起来，咽下早餐，而这笑容是苦笑“恭喜你，你比我幸运。”
宁遥看着她，似乎可以明白，一个少女说出这句话为何含义。
她不吭声，冲宋馨笑笑。
幸运吗？
或许跟她比算幸运。
阳光照进病房，似乎可以驱散黑暗，那道光很长，就照在她们身上。
光会照耀冷暖，可否照亮希望？
初阳高照，柳暗花明。
年年岁岁，岁岁年年。
爱一个人，做一件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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